第89章

    “我今天去学校，冬儿的班主任还是张老师，人家是省会来的优秀骨干，孩子交到她手里再合适不过，明媚姐又没有教过书，不过是温柔些，凭经验怎么可能比得过专业老师，小孩子说的话你也当真？”　　“再者，她弃学了以后怎么考大学？难不成念个家里蹲？连初中学历都没有，她长大了该怎么办？”　　“我可听说有些人家的女儿不被当人看，小小年纪辍学，没几年就被卖出去给别人当媳妇，大哥你当着爸妈的面说一说，咱家的女儿总不能也是这种下场？从今天进门起，你就一直没说过支持我的言论，总爱是提冬儿不愿上学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　　“还是说，其实是你不想让她上学？”　　他说的这些话专门刺痛聂丰辉的神经，讽刺他什么都不懂，还把教育的事情当儿戏，而且其心险恶。　　聂丰辉实际上根本就没想过聂冬儿考大学的可能性，加上聂秋生身体很差，也没在考虑范围内。　　他把上大学这种事看得很遥不可及，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料，弟弟妹妹上不上也无所谓，至于辍学后的他们以后干什么怎么活，他更是没考虑过。　　可是这些心理想法并不能理直气壮说出来。　　尤其是现在，绝对说不出口！　　＊　　边南说的这些话，聂秋生在原剧情里也说过。　　那时聂秋生的身体太虚，说话没有底气，细声细语的话聂丰辉听着就烦，最后还对聂秋生直接动手。　　不像现在边南开口就气势碾压，一字一句直戳他的心，聂丰辉很想骂他胡说八道，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，不过话到嘴边完全说不出口。　　眼前的弟弟还是那个弟弟，苍白的脸看着身体很不好的样子，他的话里尽是对聂冬儿的关心，那些话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，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变了。　　究竟是什么地方变了？　　这个家还是他离开的样子，东西没少，布局没变，外面阳光温暖，他家里朝阳，白天甚至有点闷热，可现在聂丰辉站在这里竟然有丝阴凉。　　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病弱的少年，突然发觉到聂秋生的那双平静的眼睛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戏谑。　　聂丰辉不自觉打个寒颤，脑子里忽然有种错觉。　　他感觉聂秋生变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，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名状的危险感，仿佛触及便死。　　原剧情中，聂秋生为妹妹争取上学机会，他话刚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聂丰辉打了一巴掌，本就发烧的他被打得晕厥，而后聂丰辉就把他锁在家里，防止他出去惹闲言碎语。　　但现实里，聂丰辉只能冲他惊慌地笑笑。　　“……你说得很对，是大哥我没考虑好，是我的问题，上学，当然得上学，这个年纪肯定是要上学的，嗯，挺好，挺好，你做得很好。”　　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公文包，一步步向后退去，整个人看着做贼心虚，再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气势。　　边南站在原地，表情略带阴冷又诡异地盯着他：“你后退什么，想走吗？我还没和你说完。”　　咣当——　　一阵莫名的风突然把大门吹上！　　那声音吓人又刺耳，把聂丰辉吓得一哆嗦，他们家就是农村小院，有人在的时候，大门通常敞开着，今天外面晴空万里，就算有风也不会把厚重的大铁门吹上，更别提刚刚简直是在应景。　　聂丰辉的喉结滚了滚，额间冷汗都下来了，他看着聂秋生，对方还站在爸妈的遗像旁边，单薄的身体，苍白的皮肤，一下子好像三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。　　敞亮而温馨的屋子，阴冷的活人和死人。　　聂丰辉哆嗦着说：“还，还有什么事？”　　“爸妈留下的剩余的钱在我这里，我也要交学费了，还有家里的伙食费。”　　“没事，钱你拿着就行，没什么我就先走了。”聂丰辉快速撂下话，扭头就匆匆忙忙拉开大门跑出去，连头都不回一下，落荒而逃不外如是。　　［系统：宿主，他都快被你吓死了，估计得好长时间不敢回来作妖，哈哈哈哈哈］　　而跑出去的聂丰辉在脱离了聂家后，整个人也渐渐缓了过来，他是回来拿钱的，因为要给柳宝交学费还有买什么赛车玩具，但现在他根本不敢回去，也没有合适的理由要钱。　　聂丰辉揉了揉胳膊，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　　听说久病的人因为身体虚会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，他想着聂秋生的模样，确实不是很正常的样子，心里把聂秋生和聂冬儿都画上叉。　　起码，在柳明媚生之前，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。　　［系统：宿主，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？以聂丰辉的心性，他肯定不会支持聂冬儿去市里念书，为了以后考虑你还得想办法先赚点钱。］　　“嗯，是得想办法赚点钱。”　　“秋生……你醒没醒啊？”　　边南话音刚落，院子里传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，他走出去，外面的一个寸头男生正准备爬窗户，窗户对应的屋子正是他的房间。　　边南静静看着他，那人扭过头，一条腿正挂在窗台不上不下很是尴尬。　　但他抬手打招呼：“啊，原来你已经醒了。”　　这人是聂秋生的发小，名字叫刘睿。　　边南淡淡看着他：“什么事？”　　刘睿双手合十：“你作业肯定写完了吧！”　　镇高中是纪律散漫，但他们班的老班却管得很严，对每个人也是严格要求，犯错就挨批，让家长知道了就是夫妻混合双打，要开学了，一个晚上，一支笔，一个奇迹——拜托大佬请借我抄抄作业！！！　　对方星星眼满眼期许，边南冷酷无情道：“聂秋生不需要写作业，因为老师说他养好身体最重要。”　　对不起，我们不一样，我没有暑假作业。第107章 大哥你有一顶绿帽04   撞上门的机会……　　“啊？怎么会这样？！”刘睿听后一惊, 顿时抱头痛哭道，“哎呦，完了完了, 这作业肯定是写不完了, 我妈回来非得打死我不可。”　　他趴在窗台上要死不活地嚎着, 边南走过去将窗台边即将坠落的小花盆解救下来, 没什么感情地安慰道：“还有三天时间, 努力一把兴许有个奇迹。”　　刘睿爬下来悲愤说：“哪有三天, 不算今天, 顶多还有两天, 两天啊，光靠我一个人不吃不喝也写不完，老赵布置的作业贼多，我抄都抄不及。”　　边南看着眼前的男生说：“那请节哀吧。”　　刘睿顿时眼泪汪汪：“呜呜呜秋生……”　　刘睿与聂秋生从小一起长大, 现在也在一个班。　　刘睿家住在镇上，家境比较好, 他是独子, 父母和长辈们很宠爱他, 但有时他们也好实行棍棒教育。　　刘家之前打算花钱托人送他去市里念高中, 但刘睿自觉不是读书的料，加上好兄弟留在了镇高中, 他说什么也要跟着留下来，一方面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去外地，另一方面也怕聂秋生在镇高中受欺负。　　刘爸刘妈拗不过他, 加上他成绩是真的不好，转学也很不容易，最后只好把他们送进镇高中不随大流的严格古板的赵老师那里。　　＊　　刘睿跟着边南进屋, 他来过聂家很多次了，熟门熟路，瞅见那边桌上摆着的两张遗像，不但不害怕，还很恭敬地鞠了个躬，喊了声叔叔阿姨好。　　他扭过头朝边南问道：“今天怎么把叔叔阿姨的相片放外面了？我记得你家好像很久没放了。”　　“平时烧香的时候会拿出来，今天冬儿新学期开学，我刚回来给他们上了香。”边南和他简单解释了下，面色平静地隐去了他想吓聂丰辉的真实情况。　　刘睿点点头：“嗯嗯，那确实是应该的，对了，我刚在路口碰见你哥了，他怎么了？看着惊慌失措的，我和他打招呼，他都没理我。”　　边南垂眸道：“谁知道呢？”　　刘睿凑上前仔仔细细看着他问：“他没欺负你吧？话说，我觉得你哥自从结了婚后就怪怪的。”　　“哪里奇怪？”边南偏头淡淡问道。　　刘睿双手扒着边南肩膀，趴在他耳边想说什么，但还没开口他就又向聂爸聂妈的遗像拜了拜，然后轻手轻脚给那两个相框转了个圈，不让他们看着他。　　“呼，我可不是说你们儿子坏话哈，我就听说，听说，小孩子口无遮拦，叔叔阿姨有怪莫怪。”　　刘睿倒不是迷信，只是在别人家里说别人儿子确实不太礼貌，聂秋生刚上完香，他也得装装样子，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无理，不过这场面看着还挺搞笑。　　边南眼眸微弯，瞧着刘睿小声和自己嘀咕。　　“有人说，柳明媚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哥的，你小心点你哥，我怕他为爱痴狂把你和冬儿都卖了。”　　瞒天过海这一招，在知根知底的小乡镇很难实现，大家不知道柳明媚在大城市里是什么情况，难道还不清楚聂丰辉吗？一个超市收银，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环境，社交极其简单，冷不丁突然多了个老婆，还是多年追求都追不上的女神，怎么都很奇怪。　　而且，这个女神还未婚先孕了。　　小镇妇产科有和柳明媚一起做产检的孕妇，柳明媚平日很高傲，去做检查从来不理会其他人，哪怕是周围很近的邻居，她也不搭理。　　她只跟医生说话，但有时和医生也说谎话，比如一开始谎报自己的月份，被拆穿了也死不承认。　　聂丰辉有时候陪她一起，不过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更尴尬，彼此对彼此的隐私情况一问三不知，像两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硬凑在一起。　　有人猜测聂丰辉是当了老实人。　　因为柳明媚感觉嫁得也心不甘情不愿，二人走在路上连牵手或者搀扶都没有，柳明媚看着很排斥对方碰她，而聂丰辉还是一如既往赔笑脸，手里提满了东西，看着真是卑微到了极点。　　边南轻笑一下：“他怎么会把我们卖了？”　　“诶，你不信是不是？”刘睿拉着边南的胳膊，神情非常严肃地说，“不是有句老话说那种丢了魂的儿子，叫娶了媳妇忘了娘嘛，娘都能忘了，还差弟弟妹妹吗？我是瞅着他卑微得让人有点膈应了，他对自己都能这么狠，保不齐也会要求家人这么做呢？”　　边南看着他道：“你在外面又听说了什么？”　　“……”刘睿脸色瞬间有点尴尬，“啊，我是不是有点长舌头了？好吧，我确实又听说了那么一丢丢，真的只有一丢丢。”　　“说吧。”　　“我邻居李婶的妹妹是柳明媚的邻居，她说，柳宝在院子里曾经嚷嚷要让冬儿过去给他当丫鬟，因为柳明媚怀孕了没办法照顾他，他说女人上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在家里生孩子，你哥当时也没反驳。”　　边南静静听着面上没有波澜，刘睿小心翼翼看着他道：“你可别生气，那小王八蛋就是被柳家惯坏了，说话口无遮拦的，但你防着点你哥也是好的。”　　边南点了点头应声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　　旁边的刘睿说完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，俨然还有别的事要说，只是现在一副等着他来问的样子。　　刘睿之前的头发很厚，还有放荡不羁的留海，很有社会人的架势，但现在厚重的头发被剃成了极短的寸头，看着也很有社会人的架势。　　只不过前者是精神小伙，后者是劳改犯。　　“你不走吗？不回去努力一把，创造奇迹？”　　边南顺势问了出去，刘睿立即苍蝇搓手状腼腆地笑道：“这个不着急不着急，俗话说，救火得紧着眼前不是吗？兄弟有难，秋哥，救救兄弟吧。”　　边南摇摇头：“我不会帮你写作业的。”　　“害，不是作业，我咋可能劳累你呢？”　　“那是什么？”　　“实不相瞒，我其实想请你吃饭。”　　边南淡淡瞥了他一眼：“无事献殷勤……”　　刘睿小拳拳帮他捶肩：“地点是在我家。”